【异坤】失焦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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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闪光灯还是手电筒，照过来的瞬间让蔡徐坤感觉眼睛一阵刺痛。带了一天隐形眼镜的角膜已经干涩的流不出应激的眼泪，他只好抬起一只手轻放在鼻梁上方。
不会皱眉，不会咬紧牙齿，不会看起来有任何的不情愿，他只是用手遮着射来的灯光，一步一步慢慢向前走着。
如果一个人往保姆车走有Balance，那么此时的他——
银灰色的头发柔顺地垂下来，快门声和光线没有影响他稳定的神情，迎着光走过去的步伐和姿势都是恰到好处，灯光下苍白的脸颊、微垂的眼眸和浓密的羽睫，圆润的唇珠，单薄的下颌……此刻，一个带着浓郁疲惫的少年偶像，裹挟着汩汩流出的楚楚可怜正被不断地保存在周围人的数码相机里。
他非常美丽，却如透明蝉翼一般脆弱、不堪一击。
车开上环线，蔡徐坤这才想起自己的手机还在裤子的口兜里。
微博已经卸载，节目组通知才可以安装，他只好打开微信随便刷刷。围绕着他的那些事情短期内根本轮不到他来担心，更何况他担心也没有任何意义。他所需要做的就是根据剧本完成《偶像练习生》，认真准备4月6日的舞台。
他突然看到工作对接群里发了一张照片。
也是银灰色头发的他，穿着格子背带裤，脸上的笑容是可爱中带着点痞气。
那是四个月前他拍摄《偶像练习生初印象》时的形象照。
换回了同样的发色，那个斜斜地扯起嘴角的自己隔着手机的屏幕望过来，好像在和他打招呼。
又像是在问他。
“怎么样，四个月过去了，你有什么变化？”
闭上眼，视野好像再次被刚刚的白色充满，听到工作人员在小声讨论“怎么会有这么没素质的粉丝”“别影响了坤坤眼睛”。蔡徐坤抬起一只右手揉了下眉心。
其实没什么关系的，自己已经习惯了。
这次只是天气暖和没了羽绒服的帽子，忘记这件事。
不过上一次，长枪短炮堵在眼前，有个已经走过去的人返回自己身边，拉住自己的衣服。两个人一前一后，他只需要贴着他的背，跟着他一点一点往前挪。
他已经训练有素，走不动也不急躁，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而他还是欠缺表情管理，微微皱了眉。
“子异，这种时候你不能皱眉。”
“抱歉，这方面还是需要你多多提醒我。”
“本来你这样做，只能换来cp粉的尖叫，你的粉丝根本不能拿你走我前面这个点去讲你的好人品……反而是我的ikun们又会说你作秀。”
“不好意思，但是我当时确实是看你一直被堵着。”
“嘛……站在我的角度上，你返回来找我，这个点做的真的不错。”
“谢谢你，坤坤。”
“子异，你真的很称职啊。”
*
王子异，是刚决定要参加《偶像练习生》的时候他就听说的名字。
妈妈、经纪人和爱奇艺的人根据节目剧本谈了整整两天。如何能打造一个实力强劲、台风炸裂私下却平易近人、亲厚可靠的Center是一件难事。要改变之前《星动亚洲》和在SWIN的团宠人设，还要真正展现出人品和实力让所有人心服口服，最终实现一个完美的蔡徐坤，顶级的流量，粉丝范围扩大10倍，成为2018年中国娱乐圈人人叫得出名字的人。
也成为各大经纪公司愿意接手的对象，卖一个好价钱，完成和之前经纪公司多年来的撕扯，把违约金还上。
这样的人设很难实现，想要讨好的各大公司也派出了自家的练习生。有团队，有队长、老幺、开心果，还有自出生就有娱乐圈身份的人，蔡徐坤一个人单枪匹马，如何能比得过人家自带团魂营造的Leader人设。
“再加上，他并不是喜欢依赖人，主动进入人家小团体的性格。”
职业经纪人聘用时间不长，但已经对蔡徐坤非常了解。
所以最后，一个叫王子异的练习生资料就推到蔡徐坤面前，经纪人说的很明确，在节目里和这个男孩炒炒cp，带人气的同时体现出男子汉并肩实现梦想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确定一个新的人设，这个人设不再像以前那样带着孩子气，通过在节目里和这个男孩子展现出对彼此的相惜相知，相互欣赏，让“个人练习生蔡徐坤”这个人设变得理性、变得真诚且专注，用两个人的互动，营造一种温柔的良性循环。
这种温柔，可以帮助他登上Center的宝座。
cp不是蔡徐坤陌生的事情，他之前在组合里也有过这方面的经验。这就是一种合作，他需要cp树立新的人设，对方大概是看上了他能带来的人气。
当然人气是远大于人设的东西，所以对方应该也附赠一些商业的筹码，这些他去了解也没用。
可是这个cp任务需要在节目一开始就和一个陌生人达到十分默契，也不知道对方是否熟练，这让他觉得有点辛苦。
他拿过资料认真地研究起来，看到cp的另一方那张棱角分明的清俊面庞。
还好，这张脸他不讨厌，看起来还挺舒服的，头上的小辫子还挺有趣。
下面就是一张有点土的街头风格的组合照，其他人除了发色明显没有王子异看起来亮眼。
“BBT……简单快乐文化……？”
“他的公司你不用管，他炒cp和公司没什么关系，”经纪人说着笑了一下，“这公司也不知从哪儿请来这么一尊大佛，，就比你大两岁，身上的行头从没低于一万，你看看他的履历。”
蔡徐坤又往下看，看到内容不禁地点了点头，这是专练Breaking的街舞艺人，一个所谓的“B-boy”。Breaking是一种非常需要身体力量和控制力的街舞舞种。他扫了一下王子异得过的奖项，甚至很多都是美国的比赛，非常厉害，现在竟然要走男团道路，真是无法理解。
“他不仅是街舞高手，还练了四年Rap，到时候你进去了可以和他交流交流。”
蔡徐坤越发疑惑了，“男团是要跳齐舞的，他这么厉害又很有钱的话，为什么不直接以独立艺人出道，还来参加这种男团选秀节目？”
“这些东西都太街头了，你没看到果然的小鬼都要来参加吗？而且也说回来了，想要出道，就得有人气基础，所以就需要我们坤坤的帮助啦。”
确实，蔡徐坤能带来人气，无论这个王子异最后是否出道，cp都能让他、让他所在的组合和公司短时间内迅速曝光。
蔡徐坤明白过来，既然是淘汰制比赛的cp，必然实力强劲，否则没几轮淘汰了还怎么再续前缘？
“那他会出道吗？”
这都是定好的，正如他要Center出道需要新人设一样。
“那倒不会，最后总决赛他是肯定进不了前9出道位的。”
“你这个cp，用那些cp粉的话，怎么说呢，就是注定be的。所以你们俩就在节目里尽可能的发糖，我会和爱奇艺说一下多让你俩同框，多给你俩剪辑一些。”
经纪人深谙男色时代的饭圈术语。
“这样他不出道你出道，cp粉也不会在短期内脱圈，还会分别捆绑你们一段时间。”
那时的蔡徐坤没兴趣知道王子异为什么不能出道，他只是对这个人有点好奇。
*
王子异很不客气，直接坐上了第二的位置。
王子异不知道问谁：“紧张吗？”
坐在第六的蔡徐坤回答：“蛮严格的。”
对方倒是没有再回答，始终双手合十放在身前。
这么高冷？有这么厉害吗，蔡徐坤更加期待了。
可惜BBT的动作老套编舞缺乏新意，王子异也对齐舞不是很熟练。
不过一段Breaking还是让他进入了A班。
第二天上课蔡徐坤早早来到教室，看到了带着帽子的王子异正坐在教室的木地板上嘴里念念叨叨地无声唱着歌词。
“王子异？”
对方没听到。
蔡徐坤又叫：“子异？”
“哦……哦，不好意思，你好！”王子异站了起来，深深地鞠了一躬。
蔡徐坤有点惊讶，昨天就感觉他虽然高冷但远不如发型和Cartier手环那么个性和霸气，谁成想一个B-boy完全不带街头风，见到比自己年龄小的人还鞠躬。
“别别别，别这么客气，咱俩还要相处很久呢……对了，你知道吧，就我们cp那个事情。”
“嗯嗯，知道的，希望你多多指导我，我不太清楚综艺节目的这些套路，包括剧本上的表演，我整个人没什么综艺感。”
蔡徐坤听他的回答笑了，“你放轻松，放轻松，有什么不会的就问我，我会帮你。”
“还有就是，昨天看了你的表演，真的特别棒！你舞台感太强了，真的很厉害。”
蔡徐坤睁大了眼睛。
“我很想和你学习这些。”王子异说完之后也笑了，他明明长着一张桀骜不驯的公子哥脸，笑起来竟然还在刻意抿着嘴唇。
【拿C。】
身穿蓝色训练服的王子异转过身来望向蔡徐坤。
神情严肃。
蔡徐坤心想，他这么快就进入了角色？
他感觉这个部分一定会被剪辑放大，只好也以同样表情点了点头答复他。
有节目组的帮助，二人cp感迅速升温。
蔡徐坤并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辛苦，反而十分开心。首先归功于王子异的极度配合，他像个学生一样完全听蔡徐坤安排。再加上二人音乐品味类似，王子异rap和舞蹈能力都很优秀，人也格外努力勤奋，每天晚上都会写一段歌词第二天和蔡徐坤分享。
最令他感到惊喜的是，王子异和他一样不喜欢金州勇士水花兄弟的打法，感慨杜兰特的到来才是勇士夺得总冠军的关键。
这一点同寝室的库里球迷周锐听到就要辩两句。
“哎，真是怀念雷霆双子的时代。”王子异只说一句怀念，却没说怀念什么。
蔡徐坤没回答，他不喜欢勇士，却认同杜兰特的做法。
王子异就是舞台经验太少，台上只能盐，台下不会甜，综艺感更是欠缺。
“坤坤，舞台上如果没有歌词的时候我应该是什么表情？”
“坤坤，我这种手势和动作会不会太夸张？”
“坤坤，你说上快本我应该怎么说话？”
“每次单独专访，我感觉我都是一种回答套路。”
“香蕉他们的值班VJ都做的好生动啊。”
每当他提问的时候，清澈如浅海般的眼底总在蔡徐坤眼前一览无余。
蔡徐坤拍拍王子异的膝盖，蔡徐坤搭上王子异的肩膀，蔡徐坤用微笑把安抚传递给王子异。
“放心吧，有你坤哥在。”
选队友时，蔡徐坤就知道自己将拿下《PPAP》的C位。看到可爱的舞蹈他心理丝毫不觉得惊讶，少年人的稚气都藏在骨子里，他当然知道甜美和可爱怎么把握。
但当他看到朱正廷撅嘴瞪Justin时，突然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主动联系了编剧姐姐。
于是周彦辰被找来：“你的坤坤是性感的男孩。”
室友周锐打上配合：“蔡徐坤觉得那个坎他过不去。”
朱正廷不傻，一下明白了这段打破人设重合的套路戏，自己也不能输：“我就是被逼出来的。但是我也不想一直可爱呀，我想展现更多的自己。”
只有王子异在训练时歪着头摆着动作问他：“……我这样可爱吗？”
蔡徐坤看着这186的傻大个不知道作何表情。
王子异凑近点，眨眨眼睛：“你说我是傻还是可爱？”
蔡徐坤拍了下手，“拍花絮专访时你就这个表情，把这个问题抛给导演姐姐，你的微博粉丝一晚上绝对能涨两万！”
王子异知道蔡老师小课堂开始了，认真记下双手合十感谢传授。
他忘记了蔡徐坤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蔡徐坤在心里说。
其实是可爱。
*
这种可爱在于王子异过于坦诚了，他好像毫无危机感。
《PPAP》现场出票，台下观众的构成蔡徐坤心里有数。作为C位的自己低于朱正廷早在他的预测范围之内。舞台上朱正廷表演的确足够可爱，相比之下背头西装的自己都没几个甜甜的笑容。
但是重点在于网络投票，只要“蔡徐坤不懂可爱”的训练花絮一播出，再加上现场投票失利的宣传点，最终赢的人一定是自己。
可是道理明白清晰，看到自己屈居人后却还是有点奇怪，真诚祝贺的笑容已经准备完毕，身后的王子异却学着自己平时的样子，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诶，也是，王子异都不在乎自己票数的吗？
希望下一次舞台他可以在乎一下自己的票数。
等到位置测评，变成组内对决，蔡徐坤现场被cue。
然后在歌曲选择位看到王子异走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他眼里是无奈中的理所当然，他眼里是惊讶里的命中注定。
“你不是说……我以为我选不到了。”
其实想选当然选得到，两个人坐在一起研究这首歌多少次了，明显就是你知我知却还是要碰到。
蔡徐坤前面cue王子异并不完全出于cp的考虑。
他是真的希望能看到王子异担任一次C位，展示出自己的实力。一起训练一个多月，王子异成长迅速，蔡徐坤作为半个导师也想站在电视机前看一次统治舞台的他。
再退一步说回cp，蔡徐坤明白，王子异要是继续这样陪在他身边当绿叶，没有真正展现实力的舞台，马上就要迎来攻击。
攻击是会增长人气，但是王子异刚出道几个月肯定没被黑过，他处理得了吗？
蔡徐坤扭过头去看这个倒霉蛋，听到Justin问他：“那你满意吗？”
王子异每次都直视着他的眼睛，点点头：“满意。”
蔡徐坤望着他，想着可能会到来的舆论灾难，决定帮助王子异当这组的Center。
几天的纠结，最后是王子异的让步。
王子异眉目舒展，定了C位马上就可以投入训练。编剧说之后可以安排一些王子异照顾Justin的情节，给王子异一个温柔大哥哥这种很适合他的人设。
贾富贵本人也开心，没有人会真的拒绝压岁钱红包，更何况一开始看到蔡徐坤自己有点发憷，现在当上了Center，加上自己之前的人气，可以在位置测评赢过蔡徐坤也不一定。
蔡徐坤皱起了眉。
乐华的人气他无法阻挡，现在节目开播舞台投票他始终没抱太多希望，只是王子异这样的做法不仅白费自己之前的考虑，还会导致更多的指责。
蔡徐坤想找他聊聊，又不知道说到哪个程度。
《巴比龙》的训练非常辛苦。
这天大家第一次把全部歌词写完合par，一直练到凌晨4点。
北方冬天的深夜，天空是密不透风的墨色，穿着羽绒服仍旧是深入骨髓的寒冷。
王子异说话，白色的雾气模糊了他的表情。
“坤坤，明天早上……不，今天早上浩然他们走。”
蔡徐坤脑子已经一片混沌，突然听到他这么说反应了一会，才说：“几点啊，我送送吧？”
“不用不用，你起来送会吓到他们的。”王子异疲惫地笑笑，“就是和你说一下。”
他又拍拍蔡徐坤的肩膀，眼睛随时都要困倦地闭上。
BBT队友们大概知道王子异和蔡徐坤之间的某种关系，cp是男团的必备道路，子异开始就表现出绝对的信心，公司也告诉他们子异的情况比较特殊，那么选择这个道路也可以理解。
倒是让他们和蔡徐坤这位不大不小的明星结识，发现这个舞台上气场吓人的男孩生活中这么温和，每个人都觉得来一趟不亏。
汽车发动之前，王子异和他们说：“我心里很难过，但是我现在遇到太多事情都只能表现得很平静。”
队友们回答：“不到前九就别回来了。”
王子异点头示意听到了。
队友们只能看到他口罩上方眯起来的眼睛，也没听到他回答。
王子异的室友换了人，没换的依然是经常过去玩的蔡徐坤。
蔡徐坤每天九点睡觉十二点醒来去找王子异。
“来不来我们寝室蹦迪？”
王子异看着他无奈地吃下掌心的护肝片。
Rap课上，每个人轮流唱给王嘉尔老师验收。
第一个是王子异。
他的rap腔调好听Flow轻快，歌词内容不像已经摸爬滚打过的蔡徐坤和贾富贵说出了成名道路上的辛酸和黑暗，也不像卜凡一样满是中二少年的咒语。
词语都很简单：
“不管你是谁/王冠我不给/听明白了没/不会放松节奏被我带着/放心不会摸清我的脉络——”
“保持节奏慢热放大动作——”
蔡徐坤发现王子异这个人，可能不是不会一些事情。
只是就是这样的人罢了。
所以说还是……
让那些可怕的东西，晚一点到他的面前吧。
他太特别了。
*
彼时的他们并不知道，危机和指责已经到来。
每一次舞台结束导演组会给练习生们发一晚上手机作为福利时间。
他们四个回到后台，卜凡仍然high的像个没栓绳的哈士奇。王子异还学会了逗蔡徐坤。
“扔衣服就不困的蔡徐坤。”
蔡徐坤笑起来，王子异放开了不少嘛。
然后王子异的票数出来，蔡徐坤没看清数字就下意识去拉他的手，看他的脸。
是个有点尴尬，仍然抿着嘴的微笑。
不对的，王子异的rap实力不应该只得到这么一点票。
台下认识他的人太少了吗？还是本组分流太严重？
是不是应该支持他不要放弃C位？
是不是自己不应该选择这首歌？
蔡徐坤脑子里一下冒出很多之前控制自己不去想的问题。
之后就轮到王子异安慰他，具体说了什么他也没注意听。两个人回到后台拿到了手机。
选管哥哥递给他们，看着他们两个开机。刚一开机两个手机就遭到狂轰滥炸变得滚烫。选管哥哥说最近外面有一些很不好的舆论，给你们手机是节目组的规矩，看不看也是你们，如果觉得不舒服随时可以联系，有专门的心理老师。
“尤其是子异。”
蔡徐坤没想到《PPAP》就已经引发了大规模战火。
一些粉丝有着无论年龄大小的血气方刚，蔡徐坤出道几年经历太多深谙粉丝营销之道，多年苦心经营下是众所周知的“宠粉狂魔”。大厂园区相处的一个多月转化为节目累计起来的几个小时。再加上爱奇艺的剪辑和后期也是掰歪催化剂。
于是可以夸张地总结为，一群人生艰难的女孩把心爱的男友送进一个熔炉等他再次亮剑王者归来，却在一觉睡醒之后等来了男友和一个毫无名气的人你侬我侬眉来眼去。
那个毫无名气的也是男人。
蔡徐坤不知道说什么，他发现王子异缓慢地看着手机一直没说话。
他也点开微信，看到经纪人给他发的“注意和王子异的私人关系可以适当低调”。明白了就算王子异被黑他们的合作关系也牢不可破，彼此的价值点还没有完全挖掘，还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需要维持cp关系。
蔡徐坤也通过网页搜索了一下，他看到一张照片。
这时候他开始怀疑，粉丝这样的行为，真的是因为喜欢他？
这真的有点过分了，他开口：“子异……”
“坤坤，你也不用说什么。”
王子异还是用往常的眼神看着他。
“我们来这里都是学习的，实现梦想的，所以你什么都不用说，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蔡徐坤看着王子异，他神色如常，很平静，其实如果不是他打断自己，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
“而且我觉得，”王子异转过身和他面对面，“你对我的帮助和指导已经很多很多了，这比我过去的练习都有用，这才是我来这个节目最大的收获。”
“没有啦，你是真的很优秀的，子异。”
“我希望呢，你可以把我当你的朋友相处，不用介意那么多……无论如何，出不出道什么的，我们都是好兄弟。”王子异伸出手拍拍他的背。
这都是蔡徐坤曾经给他的安抚动作。
蔡徐坤突然发现这个人的基础构成物质和自己完全不同。
他一开始感到好奇，后来又觉得无奈，到如今，只是感觉像是被牵着鼻子走。
他安慰自己，合作关系，合作关系。
既然对方无所谓，那么他也放轻松。
*
左叶走了。
真人秀里，大多数都是剧本。但是很多剧情也是改编自真实情况的。
例如左叶真的是一个诚心诚意的ikun。
蔡徐坤不明白自己今天为什么会失态。
左叶说：“坤哥，你别哭。”
蔡徐坤看着他，这个笑起来也露出虎牙的男孩两个眼睛红红的。
他其实对左叶被议论的事情也有所耳闻。
“嗯，我不能哭，我不会哭的。”
他和王子异也要走了，离开一开始的《Dream》组。
“我们两个人再一起拼一次。”
“嗯。”
“我觉得《听听》也不错。”
王子异现在的笑容放松多了，薄薄的唇弯起弧度。
“好。”
最近蔡徐坤慢慢发现，他们两个很多时候真的不需要说话。如果外界看到的cp感是他们二人的剧本和安排的话，那么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才能感受到的这种cp感……应该就是长久相处和互相了解的一种默契吧。
确认的时候只需要一个眼神。
回答问题的时候，只需要一个字。
这就是曾经那种团体的感觉吧？
这大概也就是有人陪伴的感觉吧？
虽然王子异无法出道……
《听听》组只剩三个人了，他们两个去的话所有人都会明白是怎么回事。
而且是一首很适合让王子异当C位的歌曲。
希望他在这首歌可以好好说出来自己想说的话、
既然王子异无法出道……
然后就听到王子异说：“再转一次吧。”
“王子异，我问你，”蔡徐坤和王子异站在没有监控的楼梯间，“你会出道吗？”
王子异疑惑地问：“我肯定想出道——”
“这里没有监控，你懂我的意思。”蔡徐坤完全换了一种语气。
王子异还是一样的眼神看着他，身体靠在了墙上。
“出道是我今年的梦想啊。”
“只不过要不要在这里出道，这个我决定不了。”回答的语气柔和，他对蔡徐坤无奈地笑笑。
等到蔡徐坤看到王子异在台上唱出了：“我永远记得/你说的爱我——”
他用提前拿到的手机给经纪人发微信。
【为什么王子异不能出道？他现在人气也可以，进入了上位圈。】
等到他再看手机，已经是深夜，经纪人发来很长一段话。
现在他已经快要20岁了，有些事大人们不会再藏着掖着，只要他问都会直接告诉他。
他撑着困倦的眼皮研究了这几百个字，才明白王子异和自己的基础构成物质的不同之处。
他，蔡徐坤，必须要成功。
否则为什么要从美国回来？他必须要在《偶像练习生》节目里以C位出道。否则为什么要背上那些债务？他必须要一战成名，大鸣大放，签下大公司，成为中国炙手可热的明星，成为18个月后也能在华语乐坛上留下名字的艺人。
否则这一路以来，自己究竟在干什么？
他必须要实现梦想。梦想是陪他睡觉的东西，一旦没能成功——
之前公司的债务、曾经参加过的比赛、付出的辛苦、还有把他捧在手心的ikun们……这些追在背后的东西，哪一个会放过他？哪一个不是黑暗里的梦魇？哪一个会让他轻易入睡？
参加节目，组合cp，撰写剧情，违心的微笑和真心的眼泪，都是在每一次排名发布时自己一步一步迈过的台阶，都是一个一个自己打败的选手。
出道，C位出道，从这100人选拔出的9人组合里C位出道。
蔡徐坤的视野里只有这一个焦点。
而对于王子异而言，出道可能只是他2018年的梦想，也许他2019年的梦想就是去南极。
经纪人在微信里说，王子异是一个很有才华的富家小开，无论怎么玩还是要回去当老总的，只是家族企业有新的发展方向，需要他这个成员之一积攒大量人气回馈业务发展。
出道对他而言不是遥不可及，能让他一炮而红的几千万随时都有人出。
C位对他而言只是一次尝试，能让他产生“争取”概念的东西可能还没有出现。
换歌对他而言只是骨子里养尊处优习惯的礼貌和体贴，是对哥哥的尊敬，是否和蔡徐坤在一个队？Vocal还是Rap又能怎样？表演结果又会怎样？
成为明星，对他而言只是橱窗里精美华丽的工艺品，只要渴望就可以马上拥有。橱窗里还有无数个比这更美的东西。
蔡徐坤发现王子异看清的东西，他看都看不到。
而王子异视线的焦点落在何处呢？
最后还提到了这次cp对于蔡徐坤而言稳赚不赔，王小开的家庭已经在帮他处理一些和前公司有关的事情，对方并没有在意王子异遭受的舆论冲击，也希望这些不要影响到他们的“友谊”。
【这几天可以考虑一下4月6日总决赛时的剧情了，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最好是特别感人，但又满怀希望的那种，你可以问问乐华的那俩，他们有参加过韩国比赛的经历……】
【或者看看之前的快乐男声总决赛，但不能照搬啊。】
蔡徐坤把手机锁屏。
钱正昊从上铺伸下脑袋，“坤哥，今天蹦迪吗？”
“不了。”
*
吃早饭的时候，他坐到王子异对面，一言不发。
不仅没说话，太久不来食堂的他连菜都没盛，就是坐在那里喝维他命水。
王子异从粥碗里抬起头，看到是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
——是全时的三明治。
蔡徐坤把手放在了三明治上，温度和柔软渐渐传递过来。
“坤？”
蔡徐坤看着眼前这个另一个世界的男人，没有表情。
王子异前倾身体，微微皱了眉，小声说：“你觉得我昨天的舞台表演如何？我唱的怎么样？中间是不是有点跑？抒情的感觉……是不是不太适合我？尬不尬？”
他一只手放在了桌上，金色的手环颜色鲜亮。
蔡徐坤一直看着王子异，王子异眼神单纯地回望。
怪不得有人在网上叫他“异直盯”。
“太烫，你帮我撕开包装，我吃完和你说。”
蔡徐坤把手缩进袖子，用下巴指了三明治。
当粉丝挤得他走不了路时，他第一时间是开心的。
他重回视线，更多的人喜欢他了，那些女孩子们在口罩和帽子中间的缝里漏出热切的眼神，拿着相机礼物本子，在寒风中冻红了手。
个子矮矮的，而他站在她们的中心——
这是他的千军万马。
工作人员一直在前方催促，但粉丝们团团围着。
他发现一个人实在寸步难行。
原来，在人群中，他还是单枪匹马啊。
这时迎面有个人走过来，和自己差不多高的样子，他拽住了自己的衣服。
轻皱着眉，带着自己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可是我们走出人群接下来去哪儿呢？
“坤？”
他转身找他。
“在呢在呢。”
你也怕我不在你身边吗？
蔡徐坤心底疑惑越多面色却越发平静，与此同时王子异的好朋友数量反而增多了。
“Jeffrey？子异呢？”
“他和娄滋搏去全时了。”
蔡徐坤站在门口，深呼一口气。
“有什么事吗坤坤？”
小董正在关窗。
蔡徐坤走进来，“他的卸妆水在哪儿我用下，我的正好用完了。”
小董只好拿出上午刚给王子异用过的自己的卸妆水。
“原来真的是你。”
“还有别人吗？”
“只有我们两个。”
《Mask》的练习室里，蔡徐坤躺在地上，枕着胳膊。
王子异站在他身边，俯下身看着他。
“马上就要决赛了，所以你呢？准备怎么办？”蔡徐坤没有站起来的意思，抬眼看着像观察小动物一样低头的王子异。
这里有摄像机，有导演和编剧，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节目组已经习惯，不会刻意安排剧本。而此时问出这个问题的蔡徐坤，多少也有一些冒险。
但他就是想问。
“坤坤，我这次想完成一次最棒的舞台。”
说这句话时，由于两个人的相对位置和姿势，摄像机、监视器甚至导演都看不到他们二人的脸。
俯身的王子异挡住了灯光，蔡徐坤在这片阴影中却能看清他的表情。
像是渐渐对焦，清晰的实像出现在视网膜上再被大脑倒转。
王子异完全没有笑。
蔡徐坤也把脸上的笑容降温到凝固。
因为他看到了一种陌生的眼神，正由王子异传递过来。
不再是清澈透明的浅海，那是一口深井，井底究竟是什么，蔡徐坤也不知道。
“你能再教教我吗？”
仿佛有引力从井底传来。
-tbc-
后记：
说是剧本
那就照着剧本来呗
